默克尔非洲行背后:欧美多国扎堆非洲的新“探索”

  原标题:观察|默克尔新年非洲行背后:欧美多国扎堆非洲的新“探索”

  澎湃新闻记者 喻晓璇 汪伦宇

  2月8日,德国总理默克尔结束了2020年伊始为期三天的南部非洲之行。三天内,她相继到访了南部非洲第一大经济体南非和第一大产油国安哥拉,与两位非洲国家领导人就贸易、能源和基建方面的合作进行对话。

  “我们应该竭尽全力与非洲合作——不是夸夸其谈,而是一起行动。”默克尔曾在去年的“非洲契约投资峰会”上指出。自德国2017年出台“非洲马歇尔计划”以来,默克尔开始对非洲各国展开频繁访问,德国的“自主外交”之路似乎从聚焦非洲开始。

  2020年刚一开年,英、法、德作为曾经的老牌殖民国家纷纷“重返”了非洲舞台。怀揣外交雄心的德国牵头举办利比亚问题柏林峰会,强调军事合作的法国召开“萨赫勒五国集团峰会”,刚刚脱离欧盟的英国也以“崭新面貌”办起“英非投资峰会”……大国各有关切,但对于非洲的“争夺”似乎成为共识。

  “德国通向全球领导地位的道路正穿越非洲”

  默克尔此次南部非洲之行,重点还是投资合作。

  据“德国之声”报道,默克尔与南非总统拉马福萨主要就贸易、投资和能源问题进行了讨论。而在资源丰富的安哥拉,默克尔则与该国总统洛伦索讨论了基建合作的问题。也有媒体指出,安哥拉或许也向默克尔提出了军事方面的合作请求,其中包括购买德国的军舰。

  “在经济利益上,德国在非洲主要倚重南非。”法国“开放外交”智库非洲问题研究员、巴黎八大欧洲研究所成员洛斯琳·阿布达拉对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表示,“德国对南非出口集中在汽车、化工和制药等产业。这是因为,南非经济发展水平较高,很多人拥有购买高端德国产品的实力。”

  据美联社报道,南非是德国在非洲的最大贸易伙伴,而德国是南非的第二大贸易伙伴,仅次于中国。据德国驻约翰内斯堡商会代表提供的数据显示,德国对非出口占德国出口总额的2%,其中南非独占1.2%。

  然而,作为非洲相对发达的经济体,南非本身并不具有代表性。据世界贸易组织2019年的数据,2018年南非的出口贸易总额占据非洲首位,占据整个非洲出口贸易总额的19%,高于第二名的尼日利亚近9个百分点。另一方面,德国与非洲进行的贸易规模仍有局限。据法国《世界报》此前报道,德国企业的调查显示,有潜在意向去非洲投资的企业主不到5%。

  “南非更多是一个特例,而非普遍情况。”洛斯琳指出,“就算是默克尔此访的安哥拉,它是南部非洲第二大经济体,但目前只有寥寥十余家德企在那有业务活动,当地市场目前也消费不起德国产品。”

  比起经济合作的动机,或许默克尔的政治考量更为充分。值得注意的是,南非总统拉马福萨当选了2020年的非盟主席,而2020年秋季,德国即将成为欧盟理事会轮值主席国。

  此外,默克尔此行涉及的两国也颇有特点。南非《邮政卫报》(Mail & Guardian)分析指出,在执政十年的祖马因贪腐黯然下台后,拉马福萨政府正试图回归曼德拉和姆贝基时期“基于多边主义、人权和国际法治原则”的外交政策,因而对德国敞开怀抱。“德国之声”则认为,安哥拉与南非情况相似,上任两年的总统洛伦索同样推行反腐,一改前总统多斯桑托斯统治该国38年的路线,与德国关系有所改善。

  “默克尔这次访问首先还是为了政治效果。”洛斯琳对澎湃新闻表示,“很明显,默克尔希望借此扩大德国在欧洲对非政策中的话语权,代表欧盟来与非洲领袖们对话。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近来德国对非洲的兴趣明显在上升,关于利比亚局势的柏林峰会就是一个注脚。”

  今年1月,默克尔亲自牵头举办的利比亚问题柏林峰会可谓规模盛大。虽然未能让利比亚冲突双方面对面坐在谈判桌上,但取得的成果仍获得了各方肯定。更重要的是,足够的诚意和空前的规格彰显了德国在解决国际危机冲突上的勃勃雄心。

  《大西洋月刊》旗下的新媒体Quartz曾撰文指出,随着英美的视野回归国内,所谓“自由世界的真正领导者”默克尔开始聚焦对非洲的关注,“德国通向全球领导地位的道路正穿越非洲”。

  曾经的老牌殖民国“重返非洲”

  纵然雄心勃勃,自一战结束就退出非洲殖民体系的德国近年来与这块大陆的互动更像是一次新的“探索”。

  “相比英法,德国的非洲政策起步很晚。在冷战时期,德国(编注:这里指当时的联邦德国,即西德)对非政策的意识形态色彩过于强烈,最初的优先级是文化。为了与苏联阵营进行意识形态竞争,在非洲缺乏实际存在的德国选择了利用文化外交和人权外交来谋求影响力。”洛斯琳对澎湃新闻表示。

  2014年以后,随着外交转型,德国开始在对非事务上摆脱美国与法国的影响,着手建立一套成体系的对非政策。

  2017年初,德国正式提出“非洲马歇尔计划”,旨在通过促进与非洲的贸易发展,最终控制欧洲移民潮。同年,德国借主办G20汉堡峰会之机主持召开了“G20非洲峰会”,提出“非洲契约”(Compact with Africa)。2018年,德国再次主持召开有12个非洲国家领导人参加的“非洲投资峰会”,成立总额10亿欧元的投资基金,鼓励德国企业前往非洲投资。

  “经济和发展方面,德国在非洲的利益铺开得很快,”洛斯琳指出。据欧洲统计局的数据,就在召开G20汉堡峰会的2017年,德国已经超越法国成为对非净出口额最高的欧盟国家。

  当然,面对“年轻大陆”上的机遇,传统上与非洲关系紧密的法国,以及拥有广泛影响力的英美都不甘示弱。特别是近一段时间,无论是安全合作还是经贸交往,大国在非洲竞争的步伐有加快之势。

  去年5月,默克尔访问西非布基纳法索等三国,讨论反恐安全合作。就在同一时间,英国外交大臣亨特也来到西非,英国宣布在尼日尔和乍得开设新使馆并投资520万美元进行英语教学。西非大多数国家为法语国家,传统上与法国保持着密切的安全与经贸合作关系。

  法国则打出了“去殖民化”的牌。去年12月初,法国总统马克龙访问科特迪瓦期间,作为殖民地前宗主国领导人罕见地发出了“真诚的道歉”。随之而来的是法国宣布终结通行于科特迪瓦等8个西非国家的货币“西非法郎”,放松对西非的金融控制,意图重塑法国在非洲的形象。

  另一方面,曾经的老牌殖民国家云集的欧盟作为一个整体也吹响了“重返非洲”的号角。去年12月,新任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上任后出访的第一站选在了“非洲之角”埃塞俄比亚。据美国政治新闻网站Politico报道,冯德莱恩在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停留的17个小时内,到访了非盟总部,与非洲最年轻的领导人——埃塞俄比亚总理阿比共进了午餐,还为这个非洲大陆上发展最快的经济体带来了一笔1.7亿欧元的新援助。

  “我选择了拥有世界上发展最快经济体的一片大陆,一片既有雄心和抱负,又有巨大需求的大陆……我希望,今天我在非洲联盟的存在能够发出一种强烈的政治信号。”德国人冯德莱恩两个月前在非洲如是展望道。

  “包括埃塞俄比亚在内的许多非洲国家已经走到了历史的拐点,目前正经历着不同阶段的政治与社会转型和变革——这番情景让人想起了上世纪90年代初的东欧。”Politico分析称,就在这些国家身处十字路口之时,外部的大国正努力在这片大洲寻找机遇,争夺地区影响力。

  2020年伊始,非洲舞台上已是精彩纷呈。法国于1月14日召集尼日尔、乍得、马里等五国召开“萨赫勒五国集团峰会”,加强反恐合作之际顺势再向西非增兵220人。英国则于1月20日举行“英非投资峰会” ,首相约翰逊在峰会上吁非洲国家领导人将脱欧后“崭新的英国”视为非洲的首选投资伙伴。

  而就在默克尔2月8日离开非洲后,美国国务卿蓬佩奥也将于14日抵达德国与盟国领导人在慕尼黑安全会议聚首,此后他将马不停蹄对非洲三国展开访问,其中包括默克尔刚刚离开的安哥拉,也包括冯德莱恩此前到访的埃塞俄比亚——这也是美国“第一女儿”伊万卡去年作为白宫高级顾问替父亲特朗普推广“新非洲战略”的目的地。

责任编辑:张义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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